20050722

東尼瀧谷




東尼瀧谷人生的孤獨時期結束了。早晨一醒來,他首先就會尋找她的蹤影。看得見自己身旁有她正睡著的身姿就放下心。看不見她的身影時,就會不安地在整個屋子裡到處找。不孤獨這回事,對他來說是有點奇怪的狀況。由於不再孤獨了。而使他被再度便孤獨的話該怎麼辦的恐怖所糾纏。偶爾想到這個,他就會害怕得冷汗直流。這種恐怖在婚後繼續了三個月,但隨著逐漸習慣新的生活,她突然消失的可能性降低之後,也逐漸變淡。他終於能夠鎮定下來,開始沐浴在安穩的幸福中了。

--東尼瀧谷‧萊辛頓的幽靈



我第一次認識東尼瀧谷,大概是六七年前的事。
那年秋天我愛上一個好像東尼瀧谷那樣的男人。是他借給我萊辛頓的幽靈,書裡面其他篇講些什麼我已經不記得了,只留下東尼瀧谷的印象。

就像東尼瀧谷一樣,那男人似乎是獨自安靜而自在的活著,跟任何人都沒有必要的連結,也就不常開口。古老的唱片始終在房間裡旋轉著,閱讀桌上總有一兩指幅高的威士忌,用刀片細心削好的原木鉛筆則放在旁邊。

而我似乎是打擾了他平靜的生活,也許換句話說,是他闖入了我二十幾年來孤獨的生命,不再是一個人存在的自己像是一種陌生的生物,像是踩在奇異的星球上,那樣的狀態。

幾乎沒有辦法想像再回到一個人是什麼樣的情況,可是必然的笨拙與摩擦變成一種可怕的消耗。而他似乎不太適應這樣的情況,就如同不需要任何人一樣,他也不需要我,幾個月之後他終於開口離去,並在兩年後徹底消失了音訊。

從此東尼瀧谷被我鎖在書櫃的後排,與其他和那男人相關的書籍唱片擺放在一起,可是房間裡卻留下幽靈般的空氣,穿過的衣服,抽過的香煙,喝空的威士忌酒瓶,在寬闊的屋子裡顯得異常擁擠。

但重新回到一個人的狀態並不像想像中那樣困難,困難的也許是再次打破這樣的狀態。鮮明的記憶與氣味無一倖免地隨著時間逝去,時間既不特別寬厚也不特別待薄任何人,逐漸的我像東尼瀧谷一樣安靜而緩慢的活著,威士忌酒不特別快也不特別慢的消耗。

人生最大的不幸是曾經幸福過,有這樣的說法。
但人生也就是在應付孤獨和無聊之中經過了。